泰雅語汶水方言男女性語形的分類,以前作者及土田滋先生曾先後討論過,但當時材料較少。如今作者陸續蒐集了較完整的資料,實際記錄的共有一百零七個字根含有男女性語形的分別,外加三十八個擬測的形式也有性別差異。如果再加上衍生詞(derivatives),總數達到一百六十個之多,約佔這個語言目前蒐集到的詞彙的十分之一。
如果能對男性語形的衍生方式作很經濟的分類,就可能提出較合理的有關語言性別的起源學說。這也就是寫作本文的主要動機之一。
汶水方言有男女性語形之分的共有六大類:I、男性語形在語幹上加上某種詞尾,有的加某種變化,Ⅱ、男性語形加某種插詞-i(C)- (-in-,-il-或-i-)在語幹最後音節的元音之前,Ⅲ、男性語形加某種插詞-Ca-(-a-<*-ra-或-na-)在語幹最後輔音之前,Ⅳ、男性語形刪除語幹中的一個輔音,Ⅴ、男性語形以一個(或一個以上的)輔音取代語幹中另一個(或一個以上的)輔音,Ⅵ、採取與女性語形不相干的詞形。每一大類又可細分為幾個小類。其實Ⅱ,Ⅲ兩類也可以合併成一大類,都是加插詞在最後音節。同樣地,Ⅳ、Ⅴ兩類也可以合併成一大類,都是取代語幹中的一個(或一個以上的)輔音。各類的條件本文都加以探討。以上是根據詞形(即構詞法)加以分類。
若根據詞類或語意加以分類,汶水方言有男女語形之分的詞彙包括動物(7個)、植物(19個)、自然界景物(8個)、身體各部名稱(8個)、日常生活之用具、文化用詞與食物(29個)、形容詞(9個)、動詞(48個)等各種實詞,但沒有虛詞、語法詞、數詞、人稱代詞、親屬稱謂等。有的語詞由同一語根衍生,故同一個詞項(lexical item)可以橫跨二、三種詞類。而且尚有一些可能的衍生詞尚未查核,因此數目難以確定。這種分類法本文未加討論。
有關兩性語言差異的起源,有以下四種不同的學說:一、起於異族征服及異族(或異方言之間的)通婚,二、起於口語禁忌,三、起於男女不同的社會態度,四、起於祕密語言。作者駁斥了前三種說法,而採納祕密語言這一說法,主要的理由是它可以解釋汶水方言絕大多數的詞彙現象。
根據種種跡象我們可以推斷,大約在一千六百年前,古泰雅族的男人開始在他們的詞彙上故意加上一些變化,也許就是一種語言遊戲,為了男人之間的祕密交談,不讓女人知道。久而久之(或不久),連女人也聽懂了男人的祕密語言。可是時至今日,只有汶水方言的女人仍然保存原來的語言形式(當然語言仍會隨時代而演變),其他泰雅方言就很不一致了,不分男人或女人,有的詞彙採用男性語形,而有的詞彙卻採用女性語形,沒有什麼規則可循。大概是因為當初兒童學習語言,有的從父兄學,有的從母姊學,因此有的詞彙採用男性形式,而有的詞彙卻採用女性的形式,造成日後男女語言混亂的情形(請詳見作者另一文Li 1982b)。